作者:张曦
哪怕我只是一根火柴,我依然愿意点亮自己
这个春天,由于新冠疫情的蔓延,上海仿佛被冻住了。
长时间的封控,让很多小区不得不用团购的形式,购买生活必需品。
因此,上海团长成为这场战疫中备受关注的人群。
有人开玩笑说,这是上海版“我的团长我的团”。
同时也有人质疑:疫情之下,没有巨大利润,为何要当团长?
中新网采访了三位在上海虹口某小区当团长的年轻人,她们的共同点是:租户、年轻人、倒贴钱。
以下为她们的自述:
上海团长很赚钱?不赔钱就不错了
我叫柿子,95后,来自四川,是位设计师。
当团长将是我一生都难忘的记忆。
我每天从早到晚时刻盯着手机,在各个群里跳来跳去,和居民、各团长、志愿者、供货商交流,询问物流情况、整理订单信息,忙得不可开交。
有时喘口气的时候想想,我不过只是搬到这个小区才三个月的租户罢了。
听说大家以为上海团长很赚钱?但我们民间志愿者团队不赔钱就不错了。
我经历过居民的不理解,也经历过因为物流太慢、蔬菜分量不足、不新鲜、土豆太多、胡萝卜太多,拿大蒜压分量等的“差评”。
我们会收集信息反馈给供货商,有的时候干脆把自己的蔬菜分出去,等下次再选供货商时,就不再和他合作了。
在居民群里,经常有不会用手机的老人想要团购东西,大家看见了,会截图教他们,很多热心人给我们团购的备注都是“帮隔壁老人买,老人不会用手机”。
后来我们通过居民群收集了一波包括不会用手机,不会团购的老人名单,在物资配送中着重关注他们。
前两天,我还收到了来自邻居小朋友的纸条,直接哭了。
这张纸条让我想起,疫情下,小朋友也需要帮助,但对他们的帮助不是给他们买东西这么简单,希望疫情早点结束,他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,比如和我的猫见面。
当团长确实不容易,之所以还选择做,因为如果有一天,我的父母遇到同样的情况,也希望能有一批年轻人,勇敢站出来组织这些。
刚需,是柴米油盐酱醋茶
刚需,也是每个不能忽略的人
我叫许诺,是个山东姑娘,我的家在北京,因为工作调动来到上海。
原本 4 月份我计划回北京订婚,疫情发生时,我在北京,可为了上海家里的小动物还是选择回来照顾。
从小区封控开始,我就一直在做志愿服务,原本想申请当遛狗志愿者,但被拒绝了。
后来我又去当核酸志愿者,再到现在整合全小区团购的发起人,想起来心里五味杂陈,因为没人相信我们不赚钱。
我们的团购群都叫“刚需群”, 希望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群。
什么叫刚需?刚需,是柴米油盐酱醋茶,是保持大家免疫力的肉蛋,是可以更易储存的蔬菜。刚需,是每栋楼里那些需要照顾的独居老人,是缺奶粉少尿不湿的新手妈妈们。
我们不怕搬大米,只要大家真的需要,哪怕一个人一次买十几袋。我们不怕大家想吃肉,肉能提高大家免疫力,但我们怕有人想吃鸡胸,有人想吃鸡翅,有人想吃鸡腿。我们不怕大家想吃鸡蛋,鸡蛋是绝对刚需!但我们怕大家理解不了,全上海的鸡都下不过来蛋了,能团购配送的鸡蛋,大多都要搭配蔬菜发放。
我们不怕辛苦,但我们怕大家哄抢物资,怕大家不听从志愿者号召私自下楼拿货,怕众口难调,更怕大家说“你们是为了让自己的渠道进来供货而从中牟利!”
为了整合小区团购乱象,我们的志愿者每天要至少工作 15 个小时,有人三天只睡了一次 4 个小时的整觉,每天只吃得上一顿饭。
我们收集了小区独居老人和不会团购生活有困难的家庭清单,有很多好心邻居托我们送去了汤包和其他方便老人吃的食物,老人家感动不已,远在小区外的女儿还特地录了一段《献给爱丽丝》给我们的志愿者。
忙碌一天回到家时,看到家门口邻居留下的稀缺物资(饮料、饼干、蛋黄酥),瞬间眼泪就下来了……就是这样一群可爱的人,在我们无数次想放弃的时候,拉住了我们。
虽然我计划疫情过后就搬回北京,但仍愿意放下所有来支援大家,我希望大家能开心一些,能有一些安全感。哪怕我只是一根火柴,我依然愿意点亮我自己。
失去的睡眠,得到的同伴
我叫蓓蓓,是个HR。我不是业主,只是个租户。
我觉得我也不是团长,就是位志愿者。
我最开始加入是因为楼里老人买不到菜,我所在的楼老人多,没有人知道有小区群,我就去找问。没想到加入的第一个晚上,就直接干到凌晨一点多。
那一天,我们梳理出了第一个采购配送流程规则。也是从那天起,我再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。
可能有的团长会赚钱吧,但我们是志愿者性质,有的团长甚至会垫资,赔钱是在所难免的,应该很少有志愿者会不赔钱。
遇到不会用智能手机的老人,我会确认对方的信息,不定时直接送过去一些物资。说实话,没有人会永远满意团购的物资。价格、品类、内容、购买力都会成为不满意的点。唯一办法是继续改良,实在不行把我自己的匀他一点。
这次疫情,我被感动过很多次。
我被居民感动过,当我们的防护服不够时,很多人纷纷捐款。
我被志愿者们感动过,当被误会时,他们嘴上说解散群算了,但又继续一边收集需求信息,一边打电话跟供应商确认价格。
我被外卖骑手小何感动过,我们都叫他何侠,因为他特别有大侠的风范。每天他在外面承担最大的风险,挨楼送货。
还有我隔壁邻居大哥,他本来不是志愿者,最后不知道为啥就也加入了,也可能经历过湖北疫情吧。他可以在外面等货等到半夜一点。
我之所以还在坚持,是因为有那些募捐者的信任,还有每一句对你的谢意,老人婆娑的眼泪。
还有我居然在一个陌生的小区,遇到了一群一样的“傻子”,像精神支柱,彼此鼓励,相互取暖,真好。